“会长...你是说,凛会死?!”
“凛?”
子恬面无表情地看过来。
“是谁。”
“她就是我的妹妹啊!【冬舞仙人】!”
“你的妹妹。”
“这次。轮到你了吗。”
她冷冰冰的语气明明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但是,我却感到十分火大。
“轮到我?!是什么意思?!”
她并不回答我,
而是将脸向了窗外。
“难怪。”
她。已经理解了。
她自顾自地理解了一切。
“什么意思!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“你到底知道些什么!快告诉我!”
不知何时,
我的手指已经狠狠地陷入了子恬肩膀。
紧紧地抓住了她。
“你太激动了。恩人。”
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声音让我的手松了下来。
“啊——”
下一个瞬间。
子恬在我身边消失了。
不,消失的是我才对。
这里不是那间破烂的教室。
我不在那里了。
周围是...
不...无法妄言。
我不知道周围是什么东西。
我唯一知道的是,
这些不是我知道的东西。
这里是一片白色。
看不见天空和地面的区别。
我端坐在古旧的石椅上。
身体冻得瑟瑟发抖。
面前一条遥无尽头的宽大石桌,
向我正对面的方向无限延伸。
无数白色的光点,像被旋涡吸去一样,旋转着飞向了石桌尽头。
另一边,
遥远成一“点”的尽头,
完全无法看清。
可我意识得到,
桌子的尽头坐着一个人。
“听我慢慢讲吧。”
明明远在天边,
但是她的声音,
就像是在我耳旁一样。
“你想知道的事情,只有‘这边的我’才能解答。”
“所以就索性带你过来了。”
然而此刻,我的心思完全无法集中在她的声音上。
那是因为,
不可思议的伟业就在我的眼前。
地平线上。
这片不存在大地的空间中的,地平线上。
伫立着巨大的“奇迹”。
我见过长城。
登上它时,
打心底里理解了它纵横万里的广博。
脚掌、手掌、时时刻刻感受它的宏伟。
但是从远处看,
原本振奋人心的奇迹,
突然蜿蜒得像条小蛇一样。
像条随手可以捏死的幼蛇。
可怜。
渺小。
甚至让人觉得怅然若失。
那是,“人”之力,所能达成的极限。
人们诵为奇迹。
可笑的奇迹。
我眼前的东西,却十分简单。
简单到,
哪怕是个孩子,
哪怕只是一睹,
也能无法拒绝地意识到它的“伟异”。
栩栩如生的负翼真龙,鹿角、驼兽、兔目、鱼鳞、鹰爪。
浴火焚身的赤色雄凤,麟前鹿后,蛇头鱼尾,龙文龟背,燕颌鸡喙。
出云登天的仁兽麒麟,狮头、鹿角,虎眼、麋身、龙鳞、牛尾。
最后一样,与三大祥瑞格格不入的不详异兽,居于最中间。
狐。
九只尾巴的雪白巨狐。
展尾仰天。
异常。格格不入。刺眼。标新立异。奇葩。庸俗不堪。
我得用这些词语来贬低她、指责她。
但是为何,我的目光却无法移开呢。
尖尖的脑袋,自然的躯干,蓬松的尾巴。
狐头,狐身,狐尾。
与其他生物无关。
与其他三祥瑞完全不相似。
全部,全部。
都是狐的身体。
哪怕被世间贬为妖物,
哪怕拒绝飞升成圣兽,
也不愿意舍弃自己身体中不净的部分,
也不愿意接受其他生物的圣洁的部分。
甘愿堕为凡物。
凡间之物千年挣扎的极限,
逐星饮夜的妖兽九尾。
但也正因为如此,妖艳无比。
原始。高贵。的妖兽。
此四兽,雕刻在一块石板上。
石板就伫立在我面前延伸到无尽之处的石桌之后。
我却看得十分清楚。
究竟是为什么呢。
我的视力并没有发生变化。
究竟是为什么呢。
我为什么看得清,来自地平线的石板呢。
是因为它的画像直接映入了我的大脑?
不。
它不需要用这么低级的方式,证明自己的独特性。
它,是货真价实的“伟异”。
从远处看,
宏伟的长城变成了蜿蜒的幼蛇;
从远处看,
巨大的金字塔变成了玩具般的积木;
从远处看。
石板上的画面,却充斥了我全部的视野。
究竟是为什么呢!
因为。
这个世界。
就是为了存放这块石板。
不,应该是壁画。
我无可救药地意识到。
这个世界,
是为了存放这个壁画而存在的。
壁画。
世界之壁上的画。
这块壁画。
便是这个世界的墙壁。
撑起了整个世界。
挤尽地平线上的画面,充斥着我全部的视野。
这里,没有天空,没有大地。
只有石椅、石桌、和一幅画。
三者,构成了“世界”。
所以...
我并不需要存在在这里。
我对于这个完整的世界来说,像是异物一样的存在。
我得离开!
我该去那里呢。
身边的划过的光点,旋转着飞向了旋涡的尽头——桌子的另一边。
是那边嘛。那边。
不知不觉,我的意识,也随着光点旋转起来。
似乎所有的痛苦、焦虑、担忧、畏惧、全部被世界吸收了。
所有不好的感觉,都被照单全收。
在涡流的吸引下,
我似乎也变成了光点中的一部分,
要被卷入了涡轮的根源。
“回去——!”
来自桌对面的一声呼唤。
不。
比起呼唤这种温柔的话语,
更像是严厉的命令。
将我的意识驳了回来。
是一个女人的声音。
熟悉、却叫不出名字。
“小孩子不要什么都好奇,处处乱看,小心不慎失了性命。”
“难得带你来一趟,乖一点。”
啊。想起来了。
是子恬的声音。
似乎在抱怨我不懂事一样。
从未听说过她如此说过话。
如此,富有感情的说话。
“十分抱歉啦,‘那边的我’的恩人。得通过这种形式和你说话。”
“如果坐在你身边的话,对你的身体来说,负担可能就太重了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...被子恬一声叫回来后,心里就变得无比平静。
她并没有说什么,她只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。
但是我已经开始“掌握”什么了。
比如:这个世界,仅仅是坐在这里,就能慢慢“掌握”一切。
如果,桌子另一边的人,在这里待了足够久的时间。
就算“掌握”了世界的“一切”,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。
这里是一切的起源,这里是一切的终结,
这里包含着万亿亿可能性,这里包含着过去和未来的一切一切。
我的那点盐粒大的悲伤与惊讶,全部融入海水,就此消失,也丝毫不奇怪。
遥远的、撑起世界的壁画上,
白狐的淡黄色的瞳中闪过一道光,
九条尾巴像活了过来一样,妖冶地在空中摇摆着。
发出能抹消一切的白色闪光,
不断侵蚀着不存在的地面。
“大家伙就要醒了。”
但是子恬的语气,听起来十分悠闲。
她似乎是笑着说的。
“时间紧迫,那么关于你想知道的事情。”
一片雪花,冰凉的触感,落在了我的脸上。
开始...下雪了。
“我们快点开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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